卷一 在北方
章四 “上课”
看着心幻回到床上躺好,我嘱咐了两句便推门离开。
夕阳将落,我也没有点起油灯——小孩子还是好好休息的好。
虽然想想刚刚跟心幻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节奏完全被他带着走了,但是那种细节还是先忽视掉吧。总之不就是帮他守密嘛,多简单点事——只要他别自己暴露出来就好说。
诶我刚刚答应了帮他掩盖魔术的事情吗?
——好像有?
嘛算了不管。总之我现在需要向父亲大人汇报一下情况——
等等,我好像忘记了问一下他的伤到底是怎么好的了?
唔……用脚想也知道和魔术什么的脱不开干系。既然这样,我就说他也不知道好了。
啊……我真机智。
而就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一只师姐大人。她垂头丧气地走着,摇摇晃晃地——
搞得我特别想捉弄她一下呢。
一边这么想着,我已经绕到了她身后,一把攥住了她的长发发梢。
她并没注意到并且继续向前走。她感到了疼痛。她哇地叫了出来并向后退了一步。她使出了肘击。
“呜嗷!”
这声是我的。
暴击。完美的暴击。
“你干嘛!”带着怒气的声音向我袭来。
……听着这声音我意识到我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做了不合时宜的事。
看着回过头来,面容气急败坏的师姐大人,我缩了缩脖子。
然后我小腿上又挨了一脚,师姐就消失在我面前了。
诶?她竟然没再继续找我麻烦?不像师姐大人的作风呢……
而这时候我注意到了不远处管家脸上的淡淡笑容。
——等等!僵尸脸露笑是什么情况——我都快从你脸上看出看好戏的样子了喂!
嘛,罢了,我还是去找父亲吧。
于是我捂着肚子,跛着脚走向正堂。
——怎么今天一直就这么不走运呢?被师姐拉出去碰上麻烦,被父亲批判了一番,又被我救了一命的孩子威胁到生命安全,然后又因为自己的突发奇想挨了这么两下……
就这么想着,迎面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小野,还没吃饭是吧?来来来,饭菜还没凉,趁热吃啊。”
感人肺腑!母亲大人你最好了!
——然而正当我我飞快地冲到了饭厅落座在饭桌旁开始准备填饱肚子时,我发现了已经用过晚饭的父亲。他左手端着一盏清茶,右手搭着茶杯盖,抬眼看着我,带着一丝无奈,问:
“这么快?那孩子醒了?”
——嗯,他醒了,还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我当然不会这么说。
“嗯。他状态还好,说是因为被人追杀才受了伤,但伤怎么好的他也并不清楚。”
“不清楚么……嘿,清楚也不会说吧。唉,我是不指望你能问出什么了——”这么说着,父亲放下了茶杯,“等明天吧,我去探探他的口风。”
没有什么阻止的好借口,我看着父亲走出了这间偏堂。但愿……心幻能处理好吧。
——不过如果真的起了冲突,心幻和父亲谁更强一些呢?
甩了甩头,抛开心里的奇怪念头,我把精神集中到食物上。
不过在此之前我突然想起来问了也正准备离开的母亲一句,“我那个师姐大人可还饿着肚子?”
“没有,她吃过了。……你还真是关心她呢。”
抛下奇怪的论调,母亲迈开步子离开了。
问问这种事,有什么奇怪的吗?我倒是不觉得。
……
最后一抹阳光消散在天际之时,我正在庭院之间,倚着一支竹,抬着头望月。
倒不是我突然觉醒了文艺属性,只是因为没什么事情可做,才会在这呆着。
往常父亲让我们休息一日的时候,师姐大人总是会从早到晚地给我找麻烦。像这样闲下来,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饱腹、无事,似乎是胡思乱想的两个必要条件来着。
于是此刻我就处在胡思乱想的状态。
心幻似乎有很多故事的样子。“那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事情”,这一句话似乎已经应中了一开始会惹来大事的猜测。
明明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离开了父母却还这么冷静,身处千里之远的异地他乡却也毫不慌张;言语之间,提及魔术时的自信,提及东方武道时的不屑,让我不禁有种他的实力已经不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所能想象的感觉。当然理智上我是拒绝这一点的——毕竟只要还是人类,这个年纪还是做不了什么事情的。
不过论心智……我真的不觉得我不如他。短短的几分钟对话,我已经被他提到的内容搞得头脑混乱;而他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的反应,我也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就只是离开熟悉的环境,离开父母,我就已经无法这么冷静地接受了。
真是,不简单呢。
然而我还是很好奇,他到底碰上什么麻烦了,才会遭到这样的残害?
仔细想下去的话,我隐约有种仿佛要接触这世界的不为人知的一面的感觉。不为人知的“魔术”,在这治世无法想象的江湖追杀——我从骨子里感到一阵寒冷。
不,果然还是因为夜晚的庭院当中已经不再如盛夏正午那样炎热的缘故。
攥了攥衣襟,我迈步走回房间。
然而就在推开我房间门,一只脚迈入其中的瞬间,我收到了巨大的惊吓。
身体仿佛穿透了一层外侧看不见的光膜,其内是一块空荡荡的空间,大小和我房间相同,上下左右前后尽是雪白的墙面。
在那房间正中央,心幻站在那里。
“不要慌,我只是用了一点障眼法,省得外面的人看到了屋子里的动静。因为啊,我接下来要给你看些东西——既然说了要教你魔术,我就要说到做到啊。”
哈?
“嗯……还有,从外面看去你现在是跨过门槛停住的样子——赶快进来,关上门,我要给你上课了。”
上课?好像他说过要教我魔术来着。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子我不是真的踩进了那不为人知的世界的另一面了吗!
虽然……我也很是有些期待的样子。
心跳微微加速,我走进了房间,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