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B与mc的故事
本帖最后由 2B与mc的故事 于 2017-7-31 23:15 编辑




    白得像雪一样,阳光从东方的海平面撒过来。微咸的海风吹走了它仅存的温热,轻漾的海水卷走了它微弱的光辉,投映到海晶石砖上的,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圈余晕。
    她单手扶着墙,睁大碧蓝的双眼呆呆地凝视着海面。她有些难以置信,所有这一切似乎是自己太过激动产生的幻觉。阳光被海水折射成七份,随波浪涌动,飘荡,汇成一圈光晕。这就是清晨的阳光,黯淡得可怜,却又绚烂得耀眼。她下意识地想伸出手遮挡,却又于心不忍,掐着掌心收了回去。
    虚幻的光晕像是一道虚幻的大门,而门的那头是梦寐以求的真实世界。
    她曾试图从守卫者口中打听过外面的世界,当然,这是徒劳的。它们的生命不知某时某地轰然而至,从此便被宿命软禁在这海晶石围成的迷宫里,不明缘由,穷尽一生,然后在某个冰冷的角落悄然凋零,连尸骸也不会留下——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很聪明,他不会让自己的杰作被肮脏的尸骸玷污。究竟在守卫什么?为什么不能离开?恐怕这是连远古守卫者也没法回答的问题。每次想到这里,她就会打心底觉得,活得最长的远古守卫者其实也是最可怜的。在这样的空虚与疑惑中经历了几百年的沧海桑田,恐怕生命已经被深海冰冷的咸水挤满,再也装不下任何意义了。
    但她不一样。
    她是海的女儿。即使打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这海底神殿,但她知道,这并不是生命的全部,她能出去。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也很自私,他唯独不会凭空剥夺自己女儿的自由。他不过想先教会女儿一个道理:自由并未廉价到唾手可得。
    她就这样独自一人,在黑漆漆的神殿里奔走,徘徊,寻找。永远只有海晶石砖铺成的转角,死路,暗道。单调到令人抓狂的循环往复,循环往复,像蠹虫一样蚕食着她的神智。
    无数个这样的岁月里,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是疲惫的时候靠在一个有海晶灯的微亮墙角蹲坐下来,闭上双眼,用全身的感官拥住那一丝温暖,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睁开眼的时候,海流卷起细碎的海晶砂粒翻飞。淡蓝的光芒忽闪忽闪,映在她的脸颊上,不久就消逝在周围无边的黑暗中。这时她就会简单捋一乌黑的长发,打起精神k重新出发。
    海流流过的方向就是出口的方向,光芒逝去的远方就是自由的故乡。她由此坚信,比海晶石还要耀眼的阳光,一定是世上最美的。
    今天的阳光当然没让她失望。
    像着了魔一样,她痴痴地望着头顶,摆动纤细的双腿,加速朝海平面游去。
    “唰啦”平静的海面掀起一片水花。那一瞬间,新鲜的空气有生以来第一次涌入她的肺腑。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海上的空气很湿润,但她还是很快感受到了干渴。这种脱离了笨重海水的感觉反而又让她觉得轻松。
    她屏住呼吸,睁大双眼,像要把过去十多年浪费的时间全部补回来一样,用视线抓住每一寸新奇的角落。晨曦,浮云,碧波,浅滩,还有黄沙深处在灼热空气中摇曳的...沙漠神殿......





    正午的阳光往往异常毒辣,尤其是在这样的沙漠中心。更可恶的是,四周一望无际的沙子最爱在这时助纣为虐,把剩下的热量统统吞噬,生怕自己不够烫死一头牛。头顶是毫无遮拦的炙热光照,脚下又是满地的滚烫沙粒,让人无处可逃,只好咬咬牙逼着自己适应,但你会渐渐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反倒有一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每跨出一步都更加强烈地烙在心口——自己在融化。
    他不由得打起退堂鼓。早知道就不要相信那个莫名其妙的预知梦。这下好了,独自在沙漠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连能否活下去都说不准。
    他的故乡在沙漠外围的绿洲,在被当地人成为“圣泉”的一条小河的滋养下,当地的居民过着相对稳定的环境。正常情况下,除了商队和一些不要命的冒险家,是不会有疯子穿过绿洲,往西边的沙漠中心去的。无论是装备齐全的冒险家,还是经验丰富的商队,只要胆敢踏进那片禁区,存活的概率不会超过三成。在浩大的黄沙面前,人类的那一点自以为是的技巧,设备,都渺小得如巨人眼前的蚂蚁。它也许连手指都不用动,轻轻吹一口气儿都能把你掀起数十个身位,然后跌得粉身碎骨——当地人称之为沙神之怒。也就是所谓的沙尘暴。
    其实沙尘暴并不常见,至少从小到大十多年,他也就只见过一次,还是在远处的沙漠中心。但也仅仅是这一次,沙漠的伟大与人类的渺小,还有意识到渺小后随之而来的恐惧,刻在了每一个绿洲居民的心底。漫天的黄沙饥饿的野兽狂啸,撕扯阴暗的天空,掀翻破碎的沙地,投下足以掩盖整个绿洲的阴影。那是沙神的图腾,它用沙漠特有的语言向所有人发出警告:“千万不要靠近这里。”言简意骇。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梦,他也许会和大多数绿洲居民一样,把自己囚禁在虚伪的安全感里虚度一生。
    他很少做梦。偶尔做过一两次,印象也模糊不清,醒来后很快便忘了。但这次不一样,好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他至今能够回忆起梦中的一些细节。翱翔的雄鹰,阴暗的神殿,意义不明的符文,然后眼前的光景扭曲坍缩,片刻后又缓缓平铺开来,从神殿门口东边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片截然不同的大陆。很奇怪,虽然看上去跟这里的沙子是连着的,但是中间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好像是硬生生缝合起来的碎布。因为远处的沙子,很明显是蓝色的。
    他犹豫过一段时间。找神婆占卜过,找先知询问过。神婆用干得满是青筋的手颤颤巍巍地扶着水晶球,念叨了好一会,也没弄出什么名堂;先知挠了挠花白的胡须,望着远方,手指掐了又掐,最终还是摇头。太玄乎了,他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这种事。只能靠自己判断了,因为问其他村民毫无意义。任何关于前往沙漠的问题,他们的回答只有“不能”“不行”“不可以”。
    刻骨的恐惧像是一道真切的墙,墙的那头是所有人闭口不谈的理想禁区。
    所以就要在这堵根本不存在的墙里苟活一辈子吗?
    第二天凌晨,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他悄悄整理好了行李。摸着黑来到圣泉面前,他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了数十分钟,然后装满水壶,独自跨过低矮的围栏出发。

    “哈啊!”    晶莹的水滴飞溅,在半空闪闪发光。如果不是还没恢复力气,他甚至想伸出舌头接住最后那几滴不慎飞出的水。所有的绿洲居民都对圣泉尊敬有加,而他现在清楚缘由了。在沙漠里,哪怕是一小汩水都能给人带来活下去的可能。绿洲的安定,和圣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清亮的水滑过干涸的喉咙,猛地灌进胃里,已经快要离散的神识似乎都凝固了一些。现在的他,甚至有一种想跪下来顶礼膜拜圣泉的冲动。
    但是还不能这么快放松警惕。可恶的太阳气势正旺,离他乖乖跌回西边睡觉还早。他站在门口,朝黑漆漆的沙漠神殿内部望去。这地方...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他小心翼翼地踱步。刚一探出头,视野就被黑色覆盖,伸手不见五指。虽说没有任何照明设备,但好歹是沙漠的下午,神殿的大门敞开着,随便透进来几缕阳光也不至于什么也看不见。太奇怪了,这里面的空间,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隔绝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轻轻摇了摇腰间的水壶,已经空得发不出水声。看来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这种黑漆漆的地方能发现什么东西?他皱着眉头,应付似的随意张望了一下,却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泛起的几粒幽绿的光。它在他的瞳孔中闪烁,离散,接着突然旺盛地燃烧起来。
    神殿亮了起来。不对,没有任何亮光,但他不知为何能看清楚了。那些符文!是在梦中见过的那些。他觉得头脑发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猛地往里灌。不过这并不令他不适,相反的,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符文的含义,神殿的起源,远处蓝色的沙漠,一些断断续续的残片在眼前不停闪过。现在,一个想法无比强烈地开始回响:继续往东走,蓝色的沙漠......那里有我想要的珍宝。
    珍宝到底是什么?他不清楚。但他就是知道这是真的,知道这不是幻觉。
    “磕噔”一声脆响,空水壶跌落,滚动,消失在黑暗的墙角。神殿外,一列匆忙的脚印背离缓缓下沉的太阳,向东方,沙漠深处,那个未知的远方行进。
    沙漠神殿上的某处,传来一道细微到听不见的叹息,和两声释然的轻笑。





    绯红,从云层深处渗出来,投映到地上,阴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所以,能好好解释一下吗。”一个大胡子男人端着茶杯,眯着眼朝脚下的海滩望去,“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用明知故问吧。”回答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青年,“如你所见,他就快到海边了。”
    “他终于意识到,梦中所见的'蓝色沙漠'是自己会错意。大概是在沙漠里长大的孩子不敢有这样的想象,竟然会有跟沙子一样一眼望不到边的水。看,他果然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他现在一定在想,这片海水就是上天赐予他的珍宝了。不对,真正的珍宝,她还未出场吧。”
    “而她在海面上待了一整天,差不多也该动一动了。对她来说,吸引力最大的莫过于那片滴水不沾的沙漠了。”
    “所以,就这么顺理成章的,他和她相遇了。”青年平淡到像是儿戏的语气让大胡子男人不禁面露愠色。
    “Herobrine,你好歹为这个世界考虑一下!这......”大胡子男人瞪了herobrine一眼,却被后者瞳孔里的寒光硬生生逼退了气势。无奈之下,大胡子放下茶杯,食指在桌面轻敲了几下。
    “这样真的好吗,Notch。”Herobrine的声音沉了下来。“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活物,也是他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邂逅。初次见面,他们双方一定有很多疑惑吧,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他们不会奢求太多的交集,只不过是想了解外面的世界而已,而你......”
    “闭嘴。”Notch头也不抬,“这只是你幼稚的一厢情愿。人类不能接触这片海域,海之子也不能踏进沙漠半步,否则世界的秩序将会紊乱。”Notch从高空远远望着海与沙的交界处,两个渺小得如蚂蚁一般的创造物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开,看似真切得触手可及,实则虚幻如镜花水月。在他眼中,这两个造物的感受跟整个世界的秩序相比,微不足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由?”Herobrine冷笑道,“把他们按群划分,牲畜一样圈养在一块一块的区域里?”
    “自由不等于无法无天。”Notch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如果没有规则的约束,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能保证。”
    “因此你也无法保证。并不一定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你可以善加引导。”
    “Herobrine!这次你擅自把一个人类移出自己生存的疆域,还嫌责任不够大吗?”
    “我没有移出他,他自己就有这个本事。我不过是给了一个契机而已。”说着,Herobrine的目光移向地面。

    发现站在原地毫无意义之后,他和她开始沿着那道无形的壁奔跑,妄想找到一处缺口。海滩边上留下两行零散的脚印。但很可惜,神的作品都是天衣无缝的。

    “这不是自由。这不过是按格式和程序运行的机械世界而已。”Herobrine抬起头,叉手正视着Notch,“这就好比你面前有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你不给他食物,只给他打了一针刺激神经的药物,让他产生了一种'不饿'的错觉,然后在这种饱腹感中可悲的饿死。”
    “强词夺理。”Notch扭过头不予答复,谈话中止了。

    凌乱的喘息,踉跄的足迹。每一次空气钻入肺腑,都伴随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在沙漠中断绝水源已久的他,已经目光涣散。他扶着透明的墙壁,空洞地望向近在眼前的海水,祈祷着哪怕一滴也好,能随着涨潮涌上来润润他的喉咙——尽管他不知道,他所祈祷的海水只会让他更加干渴。
    凡人的体力终有极限。终于在某个瞬间,生命之火燃尽最后一道璀璨。他眼前一黑,瘫倒在沙滩上。
    她呆住了,一股冰凉的液体涌出她的眼眶,在脸颊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她见过无数个守卫者的死,但从未因此流泪。
    她很快又清醒了,咬咬牙把泪水憋住,掉头继续向前跑去,让海风拭去留在脸颊上最后两道的软弱。她只能向前,呆在原地什么也改变不了。一定要找到缺口,找上几天,几个月,几十年也罢。过去,不就是这样逃出海底神殿的吗?她深信着自己的努力会有回报——虽然她不知道,这一切的挣扎都不过是无用功。
    这个世界的神是很无私的,他不会让悲痛扩散到其他地方。
    大地崩裂,板块折移。这个沙滩,这个小小的错误,被永远地从其他世界隔离。
    她向前跑着,沿着夕阳暗红的余晖与海面的切线。沙滩上的足迹从两行变成了一行。
    光芒渐渐褪去,她所厌恶的黑暗一点点将大陆覆盖。但她不会止步的,就连神也阻止不了。



后记









来自群组: Bone Studio
2021.12 数据,可能有更多内容


    白得像雪一样,阳光从东方的海平面撒过来。微咸的海风吹走了它仅存的温热,轻漾的海水卷走了它微弱的光辉,投映到海晶石砖上的,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圈余晕。    她单手扶着墙,睁大碧蓝的双眼呆呆地凝视着海面。她有些难以置信,所有这一切似乎是自己太过激动产生的幻觉。阳光被海水折射成七份,随波浪涌动,飘荡,汇成一圈光晕。这就是清晨的阳光,黯淡得可怜,却又绚烂得耀眼。她下意识地想伸出手遮挡,却又于心不忍,掐着掌心收了回去。    虚幻的光晕像是一道虚幻的大门,而门的那头是梦寐以求的真实世界。    她曾试图从守卫者口中打听过外面的世界,当然,这是徒劳的。它们的生命不知某时某地轰然而至,从此便被宿命软禁在这海晶石围成的迷宫里,不明缘由,穷尽一生,然后在某个冰冷的角落悄然凋零,连尸骸也不会留下——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很聪明,他不会让自己的杰作被肮脏的尸骸玷污。究竟在守卫什么?为什么不能离开?恐怕这是连远古守卫者也没法回答的问题。每次想到这里,她就会打心底觉得,活得最长的远古守卫者其实也是最可怜的。在这样的空虚与疑惑中经历了几百年的沧海桑田,恐怕生命已经被深海冰冷的咸水挤满,再也装不下任何意义了。    但她不一样。    她是海的女儿。即使打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这海底神殿,但她知道,这并不是生命的全部,她能出去。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也很自私,他唯独不会凭空剥夺自己女儿的自由。他不过想先教会女儿一个道理:自由并未廉价到唾手可得。    她就这样独自一人,在黑漆漆的神殿里奔走,徘徊,寻找。永远只有海晶石砖铺成的转角,死路,暗道。单调到令人抓狂的循环往复,循环往复,像蠹虫一样蚕食着她的神智。    无数个这样的岁月里,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是疲惫的时候靠在一个有海晶灯的微亮墙角蹲坐下来,闭上双眼,用全身的感官拥住那一丝温暖,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睁开眼的时候,海流卷起细碎的海晶砂粒翻飞。淡蓝的光芒忽闪忽闪,映在她的脸颊上,不久就消逝在周围无边的黑暗中。这时她就会简单捋一乌黑的长发,打起精神k重新出发。    海流流过的方向就是出口的方向,光芒逝去的远方就是自由的故乡。她由此坚信,比海晶石还要耀眼的阳光,一定是世上最美的。    今天的阳光当然没让她失望。    像着了魔一样,她痴痴地望着头顶,摆动纤细的双腿,加速朝海平面游去。    “唰啦”平静的海面掀起一片水花。那一瞬间,新鲜的空气有生以来第一次涌入她的肺腑。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海上的空气很湿润,但她还是很快感受到了干渴。这种脱离了笨重海水的感觉反而又让她觉得轻松。    她屏住呼吸,睁大双眼,像要把过去十多年浪费的时间全部补回来一样,用视线抓住每一寸新奇的角落。晨曦,浮云,碧波,浅滩,还有黄沙深处在灼热空气中摇曳的...沙漠神殿......




    正午的阳光往往异常毒辣,尤其是在这样的沙漠中心。更可恶的是,四周一望无际的沙子最爱在这时助纣为虐,把剩下的热量统统吞噬,生怕自己不够烫死一头牛。头顶是毫无遮拦的炙热光照,脚下又是满地的滚烫沙粒,让人无处可逃,只好咬咬牙逼着自己适应,但你会渐渐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反倒有一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每跨出一步都更加强烈地烙在心口——自己在融化。    他不由得打起退堂鼓。早知道就不要相信那个莫名其妙的预知梦。这下好了,独自在沙漠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连能否活下去都说不准。    他的故乡在沙漠外围的绿洲,在被当地人成为“圣泉”的一条小河的滋养下,当地的居民过着相对稳定的环境。正常情况下,除了商队和一些不要命的冒险家,是不会有疯子穿过绿洲,往西边的沙漠中心去的。无论是装备齐全的冒险家,还是经验丰富的商队,只要胆敢踏进那片禁区,存活的概率不会超过三成。在浩大的黄沙面前,人类的那一点自以为是的技巧,设备,都渺小得如巨人眼前的蚂蚁。它也许连手指都不用动,轻轻吹一口气儿都能把你掀起数十个身位,然后跌得粉身碎骨——当地人称之为沙神之怒。也就是所谓的沙尘暴。    其实沙尘暴并不常见,至少从小到大十多年,他也就只见过一次,还是在远处的沙漠中心。但也仅仅是这一次,沙漠的伟大与人类的渺小,还有意识到渺小后随之而来的恐惧,刻在了每一个绿洲居民的心底。漫天的黄沙饥饿的野兽狂啸,撕扯阴暗的天空,掀翻破碎的沙地,投下足以掩盖整个绿洲的阴影。那是沙神的图腾,它用沙漠特有的语言向所有人发出警告:“千万不要靠近这里。”言简意骇。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梦,他也许会和大多数绿洲居民一样,把自己囚禁在虚伪的安全感里虚度一生。    他很少做梦。偶尔做过一两次,印象也模糊不清,醒来后很快便忘了。但这次不一样,好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他至今能够回忆起梦中的一些细节。翱翔的雄鹰,阴暗的神殿,意义不明的符文,然后眼前的光景扭曲坍缩,片刻后又缓缓平铺开来,从神殿门口东边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片截然不同的大陆。很奇怪,虽然看上去跟这里的沙子是连着的,但是中间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好像是硬生生缝合起来的碎布。因为远处的沙子,很明显是蓝色的。    他犹豫过一段时间。找神婆占卜过,找先知询问过。神婆用干得满是青筋的手颤颤巍巍地扶着水晶球,念叨了好一会,也没弄出什么名堂;先知挠了挠花白的胡须,望着远方,手指掐了又掐,最终还是摇头。太玄乎了,他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这种事。只能靠自己判断了,因为问其他村民毫无意义。任何关于前往沙漠的问题,他们的回答只有“不能”“不行”“不可以”。    刻骨的恐惧像是一道真切的墙,墙的那头是所有人闭口不谈的理想禁区。    所以就要在这堵根本不存在的墙里苟活一辈子吗?    第二天凌晨,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他悄悄整理好了行李。摸着黑来到圣泉面前,他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了数十分钟,然后装满水壶,独自跨过低矮的围栏出发。
    “哈啊!”    晶莹的水滴飞溅,在半空闪闪发光。如果不是还没恢复力气,他甚至想伸出舌头接住最后那几滴不慎飞出的水。所有的绿洲居民都对圣泉尊敬有加,而他现在清楚缘由了。在沙漠里,哪怕是一小汩水都能给人带来活下去的可能。绿洲的安定,和圣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清亮的水滑过干涸的喉咙,猛地灌进胃里,已经快要离散的神识似乎都凝固了一些。现在的他,甚至有一种想跪下来顶礼膜拜圣泉的冲动。
    但是还不能这么快放松警惕。可恶的太阳气势正旺,离他乖乖跌回西边睡觉还早。他站在门口,朝黑漆漆的沙漠神殿内部望去。这地方...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他小心翼翼地踱步。刚一探出头,视野就被黑色覆盖,伸手不见五指。虽说没有任何照明设备,但好歹是沙漠的下午,神殿的大门敞开着,随便透进来几缕阳光也不至于什么也看不见。太奇怪了,这里面的空间,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隔绝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轻轻摇了摇腰间的水壶,已经空得发不出水声。看来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这种黑漆漆的地方能发现什么东西?他皱着眉头,应付似的随意张望了一下,却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泛起的几粒幽绿的光。它在他的瞳孔中闪烁,离散,接着突然旺盛地燃烧起来。
    神殿亮了起来。不对,没有任何亮光,但他不知为何能看清楚了。那些符文!是在梦中见过的那些。他觉得头脑发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猛地往里灌。不过这并不令他不适,相反的,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符文的含义,神殿的起源,远处蓝色的沙漠,一些断断续续的残片在眼前不停闪过。现在,一个想法无比强烈地开始回响:继续往东走,蓝色的沙漠......那里有我想要的珍宝。
    珍宝到底是什么?他不清楚。但他就是知道这是真的,知道这不是幻觉。
    “磕噔”一声脆响,空水壶跌落,滚动,消失在黑暗的墙角。神殿外,一列匆忙的脚印背离缓缓下沉的太阳,向东方,沙漠深处,那个未知的远方行进。
    沙漠神殿上的某处,传来一道细微到听不见的叹息,和两声释然的轻笑。





    绯红,从云层深处渗出来,投映到地上,阴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所以,能好好解释一下吗。”一个大胡子男人端着茶杯,眯着眼朝脚下的海滩望去,“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用明知故问吧。”回答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青年,“如你所见,他就快到海边了。”    “他终于意识到,梦中所见的'蓝色沙漠'是自己会错意。大概是在沙漠里长大的孩子不敢有这样的想象,竟然会有跟沙子一样一眼望不到边的水。看,他果然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他现在一定在想,这片海水就是上天赐予他的珍宝了。不对,真正的珍宝,她还未出场吧。”    “而她在海面上待了一整天,差不多也该动一动了。对她来说,吸引力最大的莫过于那片滴水不沾的沙漠了。”    “所以,就这么顺理成章的,他和她相遇了。”青年平淡到像是儿戏的语气让大胡子男人不禁面露愠色。
    “Herobrine,你好歹为这个世界考虑一下!这......”大胡子男人瞪了herobrine一眼,却被后者瞳孔里的寒光硬生生逼退了气势。无奈之下,大胡子放下茶杯,食指在桌面轻敲了几下。
    “这样真的好吗,Notch。”Herobrine的声音沉了下来。“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活物,也是他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邂逅。初次见面,他们双方一定有很多疑惑吧,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他们不会奢求太多的交集,只不过是想了解外面的世界而已,而你......”
    “闭嘴。”Notch头也不抬,“这只是你幼稚的一厢情愿。人类不能接触这片海域,海之子也不能踏进沙漠半步,否则世界的秩序将会紊乱。”Notch从高空远远望着海与沙的交界处,两个渺小得如蚂蚁一般的创造物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开,看似真切得触手可及,实则虚幻如镜花水月。在他眼中,这两个造物的感受跟整个世界的秩序相比,微不足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由?”Herobrine冷笑道,“把他们按群划分,牲畜一样圈养在一块一块的区域里?”
    “自由不等于无法无天。”Notch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如果没有规则的约束,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能保证。”
    “因此你也无法保证。并不一定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你可以善加引导。”
    “Herobrine!这次你擅自把一个人类移出自己生存的疆域,还嫌责任不够大吗?”
    “我没有移出他,他自己就有这个本事。我不过是给了一个契机而已。”说着,Herobrine的目光移向地面。


    发现站在原地毫无意义之后,他和她开始沿着那道无形的壁奔跑,妄想找到一处缺口。海滩边上留下两行零散的脚印。但很可惜,神的作品都是天衣无缝的。


    “这不是自由。这不过是按格式和程序运行的机械世界而已。”Herobrine抬起头,叉手正视着Notch,“这就好比你面前有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你不给他食物,只给他打了一针刺激神经的药物,让他产生了一种'不饿'的错觉,然后在这种饱腹感中可悲的饿死。”    “强词夺理。”Notch扭过头不予答复,谈话中止了。


    凌乱的喘息,踉跄的足迹。每一次空气钻入肺腑,都伴随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在沙漠中断绝水源已久的他,已经目光涣散。他扶着透明的墙壁,空洞地望向近在眼前的海水,祈祷着哪怕一滴也好,能随着涨潮涌上来润润他的喉咙——尽管他不知道,他所祈祷的海水只会让他更加干渴。
    凡人的体力终有极限。终于在某个瞬间,生命之火燃尽最后一道璀璨。他眼前一黑,瘫倒在沙滩上。
    她呆住了,一股冰凉的液体涌出她的眼眶,在脸颊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她见过无数个守卫者的死,但从未因此流泪。
    她很快又清醒了,咬咬牙把泪水憋住,掉头继续向前跑去,让海风拭去留在脸颊上最后两道的软弱。她只能向前,呆在原地什么也改变不了。一定要找到缺口,找上几天,几个月,几十年也罢。过去,不就是这样逃出海底神殿的吗?她深信着自己的努力会有回报——虽然她不知道,这一切的挣扎都不过是无用功。
    这个世界的神是很无私的,他不会让悲痛扩散到其他地方。
    大地崩裂,板块折移。这个沙滩,这个小小的错误,被永远地从其他世界隔离。
    她向前跑着,沿着夕阳暗红的余晖与海面的切线。沙滩上的足迹从两行变成了一行。
    光芒渐渐褪去,她所厌恶的黑暗一点点将大陆覆盖。但她不会止步的,就连神也阻止不了。


后记
“这才是人类最可爱的地方。”Herobrine已经回到了沙漠神殿。他无法过多的干涉Notch管理的世界,更无法在戒律之壁上打出缺口。
    但如果不是Notch的世界,当然就可以。
    与主世界原本已经脆弱不堪的联系被瞬间切断。沙滩所在的小区块拔地而起,多余的海水从半空倾泄而下。它突破边境,最后平稳地停在星斗璀璨的深空。
    “我称这里为末地,孩子。”Herobrine收起眼中骇人的白光,对着一脸茫然的她微笑着,“一个神也管不到的自由之地。”






2B与mc的故事
每次一不小心就写很大篇你们会不会觉得废话很多Orz
大概太久没动笔了大脑很抽筋
总算是在截稿之前赶完了,让我缓缓...额滴肝啊

Restrienzyme
骨头工作室……?

2B与mc的故事
初阳时光 发表于 2017-8-1 08:22
骨头工作室……?

嗯...那是我们小组的名字
但是翻译成中文听起来别扭,还是就叫Bone Studio吧233

南少D凌坤
Bone Studio,我这翻译过来是骨干工作室,#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