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草叶绿,夏至烈阳晴。秋过金枫落,冬去雪飘零。”男孩握着个树枝细细编好的篮子,念着顺口的小诗四处找寻着艳丽的浆果。真是个小不点呀,也许还碰不到我最矮的那根树枝——但也真是羡慕他们,羡慕那灵活的双腿,可以载着这群小人们走到各种各样的地方。而我呀,只不过是一颗云杉罢了,只能整日矗立在林子里,看着这些小人们来来去去,听听它们口中那有趣的故事。我不知道其他云杉也是否能像我一样胡思乱想,也不知道那山后的远方是否有着小人们嘴中那般一望无际的水洼——噢,那个东西该叫大海才对。不过,我为什么又要去关心那天边的土地呢?我能瞧见的最远最远的地方,不过是远处平原上的那座小村庄罢了。春日的风儿总是这般舒爽,还恰巧是温暖的午后,那春风轻轻拂过树叶的感觉绝对是每年最令我难忘的时刻。树干里的松鼠,枝叶间的小鸟,抑或是远处石窟中的几只灰狼:你们还好吗?春天可一点都没有迟到,大伙们也快快从静谧的冬日中醒来呀!也真是可惜,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么想想,毕竟树木可不像那些小人一样有一张可以说话的嘴。滴答,滴答,几滴清水点点滴落在了那位孩子的头顶,还打湿了他那棕色的头发。他抬起头并睁大了那蓝色的眼睛,敲了敲我那还尚且湿漉漉的树枝——呀,真是不好意思,冬天的雪尚未融尽,不可避免的小错误,不是么?“秋霜,这个给你!”一旁又跑过来一个小人,手里捧着一顶皮革帽子——是个小姑娘,淡绿的发丝被轻风吹散,而她那深红色的眼睛则反射着透过叶隙的阳光。“呀,真是谢谢你了,春露。”男孩带上了帽子,跳着走向了另一丛浆果。闲来无事,就这样好好听听这对青梅竹马的对话吧,毕竟,一颗云杉又能做什么呢?“秋霜,瞧,树枝上还有只绿鹦鹉呢!它们不该住在丛林吗?”“也许只是在迁徙,或者是出来转转?不过比起那些,看呀——这丛浆果可真是繁茂,春露来帮帮忙,说不定可以多采一点,让妈妈做更多的浆果酱哦。到时候分给你一罐也不是不可以的啦。”“浆果酱!浆果酱!甜丝丝的浆果酱!”小姑娘哼着临时想出的小曲,笑盈盈地和男孩一起把篮子装满浆果。可让我想起来了——鹦鹉小姐,请不要整天压在我的枝干上,快快给我搬回丛林去,我可没允许你在这里住太久。罢了罢了,我也总不能指望她可以听懂一棵树的心声,就让她在那里待着吧。时间可从来都不会停下来等待什么,好在他们已经把那篮子装得满满当当。太阳一点点被远处的山间吞没,露出了橙红色中带着淡淡夜紫的晚霞。“该回去啦,不然妈妈又要担心了。”女孩拍了拍男孩的背。“当然,也正好装满了呢,今天可以说是收获颇丰!”男孩提起篮子,向着远处的村子走去。“秋霜,你什么时候会去地下挖矿?”“也许是在冬天,或者是明年——爸爸说,至少得等到我拿得起一堆石头,长得比一块半个方块高才行。那会是多久之后呢?不过,我一定要给你挖一块最大的绿宝石。”“那可说好了哟。”女孩笑了笑,一同向着远方走去。“瞧,这些人类挺可爱的吧。”那是当然…等会儿,你是谁?天哪,难道真的有东西能听见云杉说话?“当然是你嘴里那位亲爱的鹦鹉小姐——这么急着赶我走可真是不太礼貌。”静静地,让感官一点点蔓延,确实能够发现那来自树顶上的轻轻颤动。你能听见我说话?难道鹦鹉都可以听懂云杉说话?你听过别的云杉说话吗?那个叫做大海的地方…“别问了别问了,给我先冷静下来。”她用力啄了一下树干,哎哟,真疼。抱歉,我只是有些激动。“别的鹦鹉不过只是会学学叫声罢了,不过是一群连曲奇都敢吃下去的笨蛋。至于会说话的云杉?我也是第一次见,至于我为什么能听见嘛——因为我可是独一无二的一流鹦鹉。”我不知道那所谓的一流鹦鹉到底是什么,但至少我也是独一无二的云杉,不是么?“不知道就别知道好了。”哎呀,想的所有事情都可以被听见,这种感觉可真不好,果然这只鹦鹉确是有点恐怖。“再这么瞎想我又得啄你了。”你是啄木鸟么,为什么这么喜欢对着树皮下口?“当然不是,因为我是一流的鹦鹉。”夜色一点点笼罩住了森林,让那橙色的灰化土也一点点被染上了静谧的深蓝。唯一能够瞧见的亮光是远处的小村子,但也在一点点变得暗淡——是呀,该睡了。滴答,滴答,雨水悄然落到了头顶那茂盛的叶丛中,再滑落到了地上,在那刚刚融雪的水坑中激起一点点轻盈的水花,又恰好被透过了叶间缝隙的一缕月光照亮,差点惊醒了一旁浆果丛中安眠的狐狸。好在水总是那样温柔,只不过略略打湿了它的鼻尖。滑落,滑落,在渐渐变大的雨水中,每一棵云杉都被染得湿漉漉的。洗澡的时日可不多得,也好好在这夜雨的乐曲中入眠吧。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夏至烈阳晴。醒来,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那温暖但些许刺眼的日光。呀,这太阳可真是不太礼貌,怎能把那般猛烈的光线照射在一颗刚刚睡醒的云杉上呢?“你也好意思。”头顶上的那只鹦鹉用力摇了摇我的树枝,“你这一睡就是好几年,这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个夏天了,难道云杉都这样?”树嘛,性子肯定要慢一点。对了,你不回丛林去?“因为是一流的鹦鹉,所以不想去和那群没脑子的蠢蛋呆在一起。这里有会说话的云杉和有趣的村子——那里的人类还知道喂我种子吃呢。可比以前的丛林有趣多了。所以,本鹦鹉赖在这里不走了。”那我可就不得不赶你走了,我可不想身上整天粘着个能读心的恐怖鹦鹉。“赶走?怎么赶走,你难不成还能用树枝打着我么?我可是一流的鹦鹉。”唉,时至今日,也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了。午后的太阳炙热无比,头顶的树叶像是烧起来了一般热,可真是不好受——哎哟,远处那岩浆池子旁边的橡木似乎真的烧起来了,可别波及到我。四处都是温暖的橙或黄,哪怕是树林中茂密的树叶也挡不住夏日的阳光,只能任由它们一点点洒在灰化土上,令四处都温暖起来。林子里的狼就好像这空气中的温度般活跃了起来,四处巡视着仿佛属于它们的森林,亦或者时不时奔去远方的平原去抓上几只落单的绵羊。而狐狸呢,永远都是那样悠闲,趴在一处没有狼能瞧见的阳光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再叼起一旁的浆果,沉沉睡去。“秋霜,今天的收获怎么样?”是那位已经见过的女孩——呀,她已经长大了不少,看来我确实睡了太久太久。一件黄色的连衣裙边挂着一个淡蓝色的挎包,隐约还能闻见一丝丝刚烤好的曲奇的香味。“曲奇,恶心,真是毒药。”树枝上的鹦鹉说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先走到那颗大云杉下面吧。”穿着铁甲的男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拉起了女孩的手。他的脸蛋红扑扑的,可真是奇怪。“哟,有趣的事情要开始了。”鹦鹉打了个哈欠,靠在树干上看着地面,一副悠闲的样子。“春露,来,瞧瞧这个。”男孩从背包中拿起一个小小的戒指,铁质的圆环上镶嵌着一颗被雕琢成水滴状的绿宝石,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散发着光芒,“抱歉,它并不是最大的绿宝石,但雕琢起来可得花上不少功夫。”“没有关系啦。”她轻轻把戒指戴在了右手的中指上,看起来刚好合适,“是这个意思,对吗?”她举起了戴着戒指的手,轻轻点了一下男孩的额头。男孩没有回答,只是脸蛋更红了一丝,说不定比得过天上的那颗太阳——好吧,夸张过分了些。“人类总是这样,扭扭捏捏的。”树枝上的鹦鹉往嘴里塞了一颗种子,慢悠悠地说道。“嘻嘻,你果然还是这么喜欢害羞。”女孩吻了上去,仿佛时间就这样凝固了许久。“是时候了。”鹦鹉跳了下去,张开翅膀在他们的周围划了个圈,然后落在了两人的脚边。“呀,是那只一直住在这里的绿鹦鹉,连她也来见证我们了吗?好鹦鹉,可不要饿着了。”女孩翻了翻包里的曲奇,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换成了一袋麦种放在地上。鹦鹉鞠了一躬,叼起袋子再一次飞上树梢。可真是只贪心的鹦鹉,难道她的食物都是这么来的?“因为是一流的鹦鹉,所以没什么做不到或者不敢做的。”她只是这样说道。他们就这样坐在树下,依偎在一起互相诉说。感情这种东西呀可真是奇妙,就像小人们的那双腿脚一样复杂。哪怕我已经在这林子里立了几百年,也还是没能想清楚他们那眼眸间与面容里的细微变化,亦或是那话语中裹夹着的钥匙与铁锁。也罢,作为一颗云杉,思索这些又有什么作用呢?染成了茜色的世界,从天边渐渐替代了晴空的蔚蓝。夕阳缓缓沉入了地平线,却仍能释放出耀眼的光芒。真是的,这夕阳的橙色果然让我感到疲倦。夏夜的蝉鸣连绵不断,此起彼伏却找不到声音的源头,也许我的树干上也藏着一只蝉?那两人的关系显然接近了许多,拉着手一点点向村子走去。是呀,是呀,早点回去吧,毕竟夜里的僵尸可从不欢迎小人们,好在它们的吼叫声还算不上刺耳——比那些绿油油的四足生物好太多了。噢,也是时候了,不知道下一次醒来会是何时呢?“又睡了是吧,真是个懒树。”那能怎样呢?哪怕你是个一流的鹦鹉,也不能阻止我睡觉,不是么?秋过金枫落。再一次醒来,眼前依然充斥着令我烦恼的光线,虽然没有夏季那般刺眼——何时才能消停一阵子呢?秋日,落叶纷飞飘舞,似乎它们也想把属于这个季节的独特色彩洒满四处,毕竟那森林的边缘可拦不住秋色的蔓延,让落叶飞舞吧,化蝶报秋。去吧,去吧,去告诉每一棵树,每一只飞鸟,每一位劳作的人们——辛劳的时光悄悄来了,总得为那寒冷的冬做点什么。“你醒啦?再不起来你脑袋上的叶子都要掉光咯——你要知道上一年秋天我在你的树干里打了个洞你都没睡醒。”这只鹦鹉居然还待在这里,恐怕距离上一次我醒着时已经又过去了好几年。为什么鹦鹉还能打树洞?噢——她肯定会说因为她是一流的鹦鹉。“知道就好。”鹦鹉不屑一顾地说道。不过我必须要提一嘴,云杉的长青木,叶子可不会全部掉光。远处的村庄看起来比往日繁忙上了许多,说不定是因为我不曾见过春耕。除了收割着庄稼的小人们——似乎还有人在建造围墙。真羡慕呀,那双手,那创造的能力。“仍然是这里呀,多么漂亮,不论四季。”穿着蓝长裙的少女拉着少年的手,靠着树干坐下。哦,这不是之前那两个孩子吗?那姑娘还留着上次的绿宝石戒指呢——只不过换到了左手的无名指上。说起来,他们又来这里做什么呢?“当然是把这里当成指定约会地点了,不过说了你也不懂。”鹦鹉再一次跳下去,讨了几颗种子叼走。“春露,要保护好自己,这个冬天恐怕不太好过。”身着铁甲的男孩一边擦着发着光的钻剑,一边说道。“是北边的事情,对吗?”“没有猜错,看来已经到了妇孺皆知的程度了吗?我们的邻居村子已经陷入了苦战,如果那帮刌民没有抢够他们想要的,很快就会攻到我们这里。”“秋霜,你…要上前线作战,对吗?”少女的眼神一脸忧愁,也许还能看见一丝划过脸颊的泪珠。“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把那帮混蛋赶跑的。”少年抬起了胸膛。“那,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红眼眸盯着蓝眼眸,似乎想要掩饰那充斥其中的不安与慌乱,但又不希望躲闪,再一次坚定了视线。“当然,不论那是什么。”“活着回来。”少女把手心贴在了少年的胸膛上,吻了上去。良久,才松开。“人类真是,天天这样。”鹦鹉带着一点点怒气说了一句,却又突然转变的语调,“唉,希望明年也能看见这两个家伙。”一流的鹦鹉也会担心吗?“只不过是考虑到零食的来源罢了,别想那么多。”鹦鹉用力啄了一下树干——哎哟。夜晚,静谧无比,那秋夜的千万星辰悬挂在深蓝色的天空,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那条乳白色丝带轻轻把星辰分成两半。原来,在天上也有河吗?如果那是真的,我想,那一定是一条流着牛奶的河。不过,为什么牛奶没有滴到地面上呢?我知道了,一定是那雪花,那冬日的飞雪,说不定就是那被冻到凝固的牛奶吧。“天真。”你还没睡?“有人类过来了,还不能睡。”月光下的树荫间,能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从茫茫月色中分辨出头发的棕色——哦,是白日时的那位少年。“神木呀,请听听我的声音。我有一个愿望,请保护春露在这场战争中不受伤害,谢谢您。”说完,少年在我的树根旁边洒下几滴紫色的液体,从中还飞出了一些绿色的小光球,再一点点消散。他离开了。真是怪事,我什么时候成神树了?“差不多是两年前,那群人类发现向你丢附魔瓶子可以许愿——就是那个紫色的东西。虽然似乎大部分时候都不奏效,但那帮人类还是喜欢来讨个吉利,很蠢对吧?至于你嘛,那时候你还在睡,一天到晚就是睡,哦。”那更奇怪了,我可不知道我自己还有这种超能力,所以我可以向自己许愿长出双腿来吗?“不错的幻想,不是么?不过,前几个月我去问了鹦鹉长老,大概是因为你这种有智慧的云杉——这片林子里应该只有你一个,每十个经验等级可以随机实现一个愿望来着?挺奇怪的规则,对吧?虽然我觉得木板石头之类的东西能浮在天上更奇怪。”“你不是独一无二的一流鹦鹉吗。”“怎么关注到这个来了…我确实说过我是独一无二的一流鹦鹉,其他的都是不会说话的蠢蛋。不过介于这两者之间的,显然还有二流鹦鹉嘛。”那三流的呢?“别问这么多,小心啄你。”唉,还真是个坏脾气。不过,那群小人嘴里说的战争又是个什么东西?“两群有矛盾的人类打起来了,或者顶上的两个人有点不合,下面的蠢人类就稀里糊涂地卖命,就是这样。至于这个村子,他们被一帮到处打劫的刌民盯上了。”为什么要打劫呢,那群小人的养分不够用了吗?明明可以把根再扎深点。“指望你这颗树理解人类的奇怪想法也真是费劲。”你还只是鹦鹉呢。“那不一样,我可是一流的鹦鹉。罢了罢了,我看你也该睡了,下次给我早点起来。”天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也许它们也困了吧。夜晚真是个好时候,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冬去雪飘零。睁开眼,是飘落的雪花与红色的光点。是冬天了呀,果然,头顶那所剩无几的枝叶尽被白雪覆盖。大地,天边,银装素裹,而那座远处的山峰,从山尖到山脚,尽是连为一体的雪白,只能隐约瞧见那奔腾林间的溪流。那远处的火红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欸,着火了。“这次居然几个月就醒了,有进步吗。”又是那只鹦鹉。“什么叫又是?你要再晚醒几分钟仗都打完了。”远处的村庄中,一群灰色的小人正在一点点向村庄后退,后方还有几只铁白色的大家伙在追逐着。那个飞行的红色小点又是什么?“砰!”连树枝都摇动了几下。可真是吓人,原来小人嘴里会爆炸的TNT就是这种东西吗?可一点都不好玩。林子里传来一点树枝折断的声音——哎呀,那一定很疼。“今天全队都栽在这鬼地方了,哪怕抢不到东西,也得拉点什么陪葬啊。”一只强壮的灰色小人手握一把巨斧,哦,他的鼻子可真大。少年抱着少女一点点退到了我的树根下,他的嘴角还有一丝丝血迹,连结实的铁甲也变得坑坑洼洼,只有那发光的钻剑仍然锋利无比,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闪着点点寒光。那把利剑与巨斧,都已经染上了血。这是否就是小人们会有的,名为仇恨的事物呢?“神木,拜托你了。”他把飘着绿色发丝而昏迷不醒的少女放在树干后看不见的地方,拔出了剑。“哟,还挺有胆子嘛,不逃了吗?”“该逃的,是你吧。”少年笑了起来,飞速奔到了灰色小人身旁,用那染着血的剑尖猛烈一刺,却只是在斧头的铁片上留下一个凹槽。“缓慢,弱小,可悲的村民。”他端起斧头,用力向前一劈,却只砍中了一根粗壮的树根。少年早已闪到了他的身后,却又被旋来的斧子击飞到了另一棵树的脚下。哎哟,怎么偏偏砍着的是我的根,真是个坏家伙。“怎么,没力气了吗?我可不会给你留下遗言的机会。”灰色的小人一步一步向着少年走来,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并把斧子举过头顶。“破绽,还是会有的啊。”少年突然立起身来,那血红色的剑尖刺穿了眼前的巨物,却又一点点滑落——那少年自己也承下了他不可能接下的劈砍。血腥味在空气中一点点蔓延,原本洒满了细雪的大地被流淌的鲜血一点点染红——唉,看起来脏兮兮的,一点都不漂亮了。“居然还能这么想,你是榆木脑袋吗?不对,你真的是块木头。”鹦鹉狠狠啄了一下我的树干,“那姑娘,可得遭罪了。”雪花,又一次在天空中飘舞起来,轻轻落在了女孩的鼻尖,被体温融为冰水,弄得她打了个喷嚏,再睁开了红色的眸子。她站起来,环顾四处,很快找到了那片已经被染红的雪地。“骗人的吧。”她跪在地上,眼角的泪光已经不再止得住,泪滴已经一点点覆满了她的脸颊。她握住了那只早已垂下的手,也顾不上长裙或长发被血染成红色,只能任由那还反射着阳光的泪滴落在地上。一点一点,太少了,还不足以冲刷干净那四溢的血。“明明都说好了的,你个骗子,再也不给你做曲奇了。”她抽泣着,用着这一生最大的声音吼叫着,试着骂着眼前的少年,“求求你了,快醒来吧,不要骗我。神木也好,其他什么东西也好,让秋霜醒过来吧,求求了!”不过,我想他已经听不见了。纵使我有那般能力,我也不知该如何使用,我很抱歉…“听不见了个鬼!”鹦鹉叼起一个不知从哪里拿到的紫色瓶子,砸在了我的身上,破碎出了几颗绿色的光球,就如同那晚的水滴一样。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一颗彩色的云杉球果从我的树枝上跌落——那东西什么时候在那里的?怎么连我都没察觉到。在触碰到那血红雪地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白色的强光给笼罩。天哪,这可不好受,是暴风雪来了吗?还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说起来,我的眼睛是哪里来着?光芒一点点散去,虽然眼前仍是那漫天的白茫茫。那只被握住的手一点点重新被生机充满,握住了另一双雪白却沾满了泪滴的手。“我可都听到了呀,不过我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哦。”少年一点点坐起身来,重重地喘了口气。尽管身上的盔甲已经残缺不堪,但身体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这,这…呜呜呜,不许再这样了。秋霜,抱紧我。”少女破涕为笑,“难道,是神木做的吗?”“我想是的,毕竟被砍了一刀的疼痛可不是假的。”少年抚摸着她的头,笑了起来。“居然没有感谢本一流的鹦鹉,啧。”鹦鹉叹了一声,却仍能听出她话语中的一丝欣喜,“人类这种东西呀,就是这样罢了。”终。写完最后一个字,少年停下了笔,把他放在了一旁。他抚了抚身后的这颗云杉,那树枝上属于冬日的积雪还未融尽,一滴一滴打湿了衣裳,好在没有滴在纸上。树上那只绿鹦鹉又开始学着猫的叫声,只不过它不像故事里的那只一样通情达理——真奇怪,旁边还多了一点气息。“呀,真是个奇幻的童话,你怎么还把自己写死了呀?明明那一斧子被树干挡下来了来着。”少女从树后扑了过来。“原来一直在看着呀,有点不好意思。”少年红着脸笑了笑,“不过要是没有那棵树,我说不定就真的死掉了哦?”“不要那样,秋霜你要是不在了我就真的会伤心死的,可不要分开!”少女抱住了他的头,“真是个好故事呀,不过,如果作为一篇童话,是不是少了点…寓意?”“也许呢?但我觉得不用考虑这么多呢…毕竟村子里的大哲学家曾经说过:‘如果谈到本领,最杰出的艺术本领就是想象。 ’”“也别说那么多了,该回去吃午饭咯。”少女笑着扶起坐在树根旁的少年,拉着他的手向充斥着春日绿意的村庄走去。只不过树上又出现了一点轻微的躁动。“嚯,那人类写的故事还有点东西,就快要还原我们的对话了,天晓得他怎么想到的——只不过你这棵木头其实没什么魔法罢了。”鹦鹉叫道。所以呀,我就只能待在这里,看着这一切静静发生。“但你确实是一棵会说话的树,就像本一流的鹦鹉一样特别。”那可不?因为我是一流的云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