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tion
"深~雪~"
美好的一天从被叫到全名结束.
"怎么了..姐?"我不敢回头,只用细微的声音回应着."呐,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后背搭上的手将寒意带给了我的全身.
"我不知道..."听完我的回复后,'咔咔'的骨骼摩擦声在我后方传来,大概是某人攥紧了拳头吧,看起来我要被丢进面前的炼药锅里了."来,告诉我这是什么."她抓了一把红色的种子拿给我.
"下界疣.""那 它 的 作 用 呢."姐姐在我耳旁一字一顿地说着.
"炼药的基础,制造任何药水前都需要放入一定数量的下界疣.""那你倒是放啊?!"
"你再浪费我的材料,姐姐我就要把你的作用改成试药工具了."
今天也是和姐姐友好交流的一天呢.
这里是深雪,背书背得很好但实操总能搞点问题的存在.姐姐那么生气倒也能理解——只要有一步出错,那整个锅里的药剂都要作废,然后从头重来.
"材料钱从你生活费里扣除""可我没生活费啊?"我故作可怜地看着姐姐:"人家难道不是被抓住当苦工的小可怜吗..."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这场闹剧.
"等下再收拾你."姐姐瞪了我一眼便跑去开门."您好,您需要点什么?"
忘了说了,这里是姐姐开的一家药剂店,访客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姐姐选了个比较偏僻的位置,用她的话说就是"需要安静,不想动不动就被打扰,反正我炼药都是搞着玩,又不指望它赚钱."
"姐姐好好工作呀~"我对交谈完后拿着一张纸回来的姐姐说着,看起来已经谈妥了,那张纸则是写着委托人的信息.
"这次你来.""啊?"
"第一步,水沸腾后放入下界疣."姐姐在一旁看着我操作,说到下界疣时还专门加重了读音."好啦,这次记住啦."我将一把的下界疣撒入炼药锅内,随着这些红色的植物种子没入水中,原本清澈的水体变得有些浑浊.
"药剂需求是速度,那第二步你应该知道了.""糖?""嗯哼.找个你觉得合适的时机放下去."
合适的时机...可是锅内的东西连些许变化都没有,还是那种带些浑浊的水色."干脆随便放点吧."我心想着,将一旁备好的一罐糖倒入了大半;只见进入的一瞬,液体的颜色开始透明,然后渐变为一种浅蓝色.
"还有一步呢."身旁的姐姐递给我了一支装满红色晶体粉末的玻璃管:"红石粉,用来延长药效的.""好."我将粉末倒入液体中,这次的颜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沸腾的药水只是缓缓安静了下来.
"说起来红石粉为什么能用作延时的材料呢."见工作完成大半,我和姐姐聊了起来."大概只是它们本来的作用如此,红石能用作传递能量的中继延续装置;另一种炼药材料荧石粉能成倍提高药效,估计也是因为荧石能作为能量的放大器吧."
"这还是曾经一个会炼金术的朋友告诉我的想法,说起来炼药其实和他们炼金也差不多呢,都是些瓶瓶罐罐的."姐姐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三个大小一样的玻璃瓶.
"装药我来吧,我怕你把我瓶子给摔了."她将瓶子放在炼药锅的正上方,于是瓶子便受到了某种感应一样悬浮在那,锅内的药水升起几股细流汇入瓶中直至快要填满的时候再停下.
如此往复几遍,便获得了三瓶装满浅蓝色液体的药瓶.
"好像天空的颜色啊."我不由得发出感叹."记得熄火.""哦,对."我扭头看向姐姐:"怎么操作来着?"
"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话说,深雪你是不是快要生日了?"做完工作也便来到了午后,两人摆烂地躺在椅子或床上享受着阳光一言一语地闲聊着."姐,我生日是你给的,你怎么还记不清."
"你姐我过太久了没概念了还不行啊.""啊,对对对."我随意应了一句:"还好几个月呢,正好和今年的新年差不多."
"是吗."坐在椅子上的姐姐拿起了手边的一本日历翻阅着,说实话,要不是面貌,你说这是我奶奶我都信."噗."想到这里的我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问了个对女孩子不该问的问题:"姐,你今年多大了?"
"二百几十了吧?你问这个干什么?""那我之后是不是要叫你奶奶比较好?"
"别别别新月姐我错了..."姐姐肆意蹂躏着我的脸:"看来还是把你变成不会说话的人偶比较好呢."
是啊,我的姐姐新月是个魔女,但怎么看起来都和常人没区别的那种——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现在的人给小孩讲故事里的魔女都是吃小孩的老太婆.
"手感不错,这次就原谅你了."新月'摸'完了我的脸后还不忘把我弄乱的头发给梳好."真快啊,当时见到的你时候你还是个半死不活的小屁孩呢,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甚至妹妹都要比姐姐高了.""也有可能是姐姐太矮了."
"...你嘴长出来就是为了这么报答我的?"
"这次的订单是治疗呢,好久不见这么愿意花钱的人了."
新月把写着需求和收取人信息的纸张给我:"把壁橱里的那几瓶拿出来就行了,然后重新炼好的再放回壁橱上.""啊?"我一时没搞明白用意:"直接炼好了给他不就行了吗."
"你懂什么,药又不会坏,让你拿旧的只是因为它放久了不好看了,重新做点新的放上去好看."
该说什么呢,不愧是姐姐吗.
治疗算是常见药水里造价比较高的了,毕竟原材料需要金子,一般出手没那么阔绰的人宁可选择多来点其他材料制造一些效果更差的混合药水,这种需求我们也一般不会接受——纯粹而单一的药水是种美好的艺术品
得,不知不觉说话越来越像姐姐了.
"阿嚏."正在看书的姐姐打了个喷嚏:"是不是有人在说我坏话啊."
首先是最基本的下界疣,然后放入闪闪发光的西瓜片,光芒来源于贵重的金子对它的附魔;消耗这么多的金子也只是换来一块不会腐烂的西瓜片和炼造治疗药水的材料,是有点亏.
浑浊的液体放入西瓜片后,颜色向着红色转变,甚至随着水的运动还会闪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同时空气中也弥漫了一种香甜的味道,令人沉醉其中.
"姐,帮忙装一下.""嗯."
经过一阵熟悉的操作过后,桌上多了三瓶红色的药水,看起来像是某种酒一样诱人品尝."深雪,你还是学不会控制这些液体吗.""嗯.."我有些丧气的回应姐姐,毕竟控制药水装入瓶内还需要一些所谓的魔法才能做到.
"没事,其实当个普通人也挺好的."姐姐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想要尝尝这次的药水吗,挺好喝的."
"哎?"我还没反应过来,姐姐拿起桌上的药水抿了一口,然后贴上了我的嘴唇——甘甜清凉的液体被姐姐亲口喂给了我,同来的还有一阵眩晕."怎么样,好喝吗?"
"有点晕..."我扶着头靠在一旁的墙上:"感觉不好."
"姐..."我缩在被窝里只探出个头:"咱要不还是把灯打开吧...半夜睡醒看到俩蓝色的眼睛还是有点吓人的.""嘛,还不是怕打扰你睡觉我才关灯用夜视药水."新月打了个响指,屋内顿时被灯光铺满,她天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也没那么吓人了.
"最近临近年底了,活多起来我只好赶工咯.对了我桌上那几瓶东西都别碰啊,会死人的.""嗯嗯."我朝她常用的工作桌上看去,分别是绿色,深褐色和灰色的几瓶药水,以及装在了专用的喷溅瓶中——砸中物体就会爆开溅射药水.
毒,伤害,还有...那个灰色的没有见过,但凭直觉也能感受到潜在的危险."以前认识的朋友的委托,没人愿意接,我就做了."新月看到了我在发呆,朝我解释到:"拿钱办事罢了,它们会被拿去干什么我也不想管."
两人无言,反倒是寂静的外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场秋雨了."新月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近窗边凝视着黑夜:"今年的雨城没有那么多雨啊."
我听着窗外的雨声有些走神,希望只是那奇怪的预感只是预感吧.
临近新年,使得原本就冷清的生意更加冷清,和外面热闹的街道形成了反比."看起来大家都在为祭典忙碌准备呢."新月挤到窗台前发呆的我旁边,开始了自说自话:"好几天没炼药了,有点无聊."
"那我去浪费材料?""去你的."新月捏捏我的脸:"我去搞点就当饮料喝了,反正喝不死人.""你又不是人."
没一会,熟悉的甜味从空气中飘来,大概是治疗的药水,令人上头的气味一闻就知道了."姐,真有钱啊,拿金子当饮料喝.""大不了下次有人买把价格拉上去就好了,放着也是放着."
"来一口?""不..唔唔.."刚转过头想回答便被相同的方法堵住了嘴唇,只是这次的液体相比上次更加'强烈'一些.
新月给我喂完液体后并没有松开嘴唇,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地把舌头伸了进来挑逗着我."唔.."嘴唇被堵着的我发不出声,只能发出唔唔声以示抗议.
"呼...呼.."被新月放开的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妹妹的脸红透了呢,真可爱.""姐,你是不是加什么奇怪的东西了..."一个拥抱打断的我的话,新月从正前面抱住了我,把脸埋在了我的胸前.
"只是把药剂和之前有些剩余的酒混合了一下呢."新月仰起头和我对上视线:"人类是怎么称呼这些的来着?鸡尾酒?"新月的小脸也已经红彤彤的,和平常高冷且严肃的神情不同,这次的她露出了那种玩耍开心的孩童般笑容.
"让姐姐多抱一会嘛,好不好.""好好好.."我宠溺地抚摸新月的头发,这样一来姐姐更像是妹妹了呢.
"猜猜这是什么?"新月递给我了一个密封的纸盒,拿在手上还挺有分量的."一瓶药?""你要什么药我直接做就行了,这可是你的生日礼物,再想想.""我的生日礼物?"
"猜不到就拆封吧,你肯定不会想到的."新月的脸色表现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一块..水晶？"我打开了包装,里面是一块水晶簇组成的晶体,放在了一块木质底座上."是复相魔晶啦,我找一个会炼金术的朋友要的.是不是很好看?"
我把它摆放在了我桌子上的一角,在灯光照射下顿时发出了六种颜色的折射,完全可以用流光溢彩这个词语形容."谢谢..姐姐."我正面给了新月一个拥抱,然后遭到了怀中的她的抗议.
"我今天刚穿的新衣服要被你弄乱了,再不松开这几天的活你去做.""反正这几天又没事干."话这么说,但最后还是放开了——确实不干活更舒服一点.
"好了好了你也穿衣服收拾下,咱们出门去逛逛."新月整理着有些杂乱的衣服"上次我去看这些东西还是好几十年前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东西."
"说起来,姐,你多久没出门过了."面前二百多岁的魔女,现在看起来反而是个十几岁的小女生一般对各种事物都感到新奇,看到路边的商店或是摊贩都要过去看一眼.
"挺久了吧,现在有你帮忙采购材料,我就不想动了."新月嘴里叼着个糖果,四处张望着:"我说,这边人原来这么多啊.""啊？"我一时没听明白,然后新月便靠了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怕人."
"噗."我握紧了她有些冰凉的手,在外人看来这这只是一对手牵手的姐妹罢了,当然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就可能有点出入了.
"放烟花了."新月捏了下我的手提醒到,只见天空中升上去了一条发光的轨迹,然后——"轰"烟花炸开,各种颜色散在了天空上.
"好漂亮."我感叹着.
"好久没看到了."新月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生怕我丢了一样.
入春,然后又回到了日常的生活之中.
"姐,我看别的魔女都会养只猫什么的,你这怎么就没有.""那个啊."新月停下手中的工作,回答道:"我嫌麻烦,而且养了之后就会看着它生老病死,然后自己的记忆里就会被狠狠扎下一刀."
"它的寿命太短了,相对人类来说就是如此,那相对我们更是短得不行."
"那我相对于你,是不是就是猫相对于人类?""大概吧.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感觉时间又过去了一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又短了一年吧."
"深雪."新月再次叫出了我的全名:"不许再讨论这个事了."
"只要还记得就是还活着,无论如何."
雨城的雨总是下个没完.
在微弱的夜灯中听着细雨声入睡确实是个享受,直到敲门声把这一切都毁掉.
"姐...""嗯,我去开门."新月随手披了件外套,走到门前说到:"已经暂停营业了,请回吧.""咚咚咚"对面无声,只是继续敲着门."请您等一下.""咚咚咚"敲门声急促地回应着.
"我他*的明白了,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穿衣服?"新月罕见地爆了粗,敲门声也终于停了下来.
"姐,怎么了?"
"我出去一阵,照顾好自己."新月在衣柜内翻出了一身黑色的长袍,平常从未见过的样式."我出去的这一阵有人问我在哪就说我走了,他们要去找的话随他们."
"再见啦."新月朝我挥了挥手,打开门朝漆黑的雨夜中走去.
失眠.
时间过去了多久呢,几个月?几天?几年?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仍是日出日落,春夏秋冬;所有的一切都那么进行着.
不知不觉我也和新月有了一样的习惯,把药水当做饮料喝确实能缓解一些情绪,只是醒来后会获得加倍的反馈罢了.她桌上摆放的药剂瓶或是原料瓶已经落灰,或许确实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吧.
我轻轻擦拭那些布满灰尘的物品,一瓶蓝色的药水,标签'水肺';然后是瓶灰色的药水,标签'凋零';最后则是一瓶还剩下半瓶被撕去了标签的浅灰色的药水.
"凋零的效果是什么来着...要不要试试?"我拿起了那瓶灰色的药水,拔开木塞,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铺面而来.
"深雪你正常点,别动那瓶凋零啊!"熟悉的声音在耳旁传来,环顾四周,可连个人影都没有,果然是我的幻觉吧.
"再见了."我默念一声,准备把它一饮而尽.
手传来被握住的感觉,无法移动,就连瓶子也被悬浮在了空中."深!雪!"新月一手抓住我胳膊,一手将打开的药瓶选在空中:"我一回来就看见你在搞这些,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姐?""亏你还把我当姐,我就出去个半个月多,你把我当成死外面了还是什么."
"我错了..."我紧紧抱住新月,开始哭泣起来."呜呜呜我以为你被别人绑架威胁了..."
"你啊..."新月宠溺地揉着我杂乱的头发:"我那朋友一直是这破性子急的要死,出门一趟就为了找点素材,被他搞得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
"好了好了别哭了,全弄我衣服上了.这次我错了,下次出去就带着你一块了,好吗?"
"好..."
"深~雪~"
"怎么了姐?"我装作无事的样子回应到:"这次我炼药可没出乱子啊."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个."新月一手提起了一坨'空气',上面依稀可见一些浅灰色的药水散发出来."喵~"空气发出了叫声.
"我..."我看向一旁放在桌子上的药水,果然,忘了封口的那瓶被打翻了,药水则洒在了那个凶手身上——新月答应我养的一只猫.
"再搞出这种低级错误我去教猫炼药."
"我呢?"
"你去当猫."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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