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谁，我在哪……
努力地试图睁开双眼，看到的却依旧是无边的黑暗。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倒底还有没有双眼，他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器官。
他记得许多东西，记得故乡的风景，记得亲人战友的容貌，记得非凡者……但他似乎惟独忘记了自己，连记忆片段中提到自己信息的一切都被抹去了，仿佛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世间。
突然间，他感到一阵外界刺激。
终于有感觉了，这是好的。他想着。
渐渐地，他的大脑似乎找到了一些神经链接，逐渐勾勒出了身体的轮廓。两臂两腿，中间一个身子上边一个脑袋，和记忆中的亲人一样。
他又找到了外界刺激的作用点，在头部前面的上侧中央，记忆中这里有个古怪的名字，叫“眉心”，但他没找到“眉”这个东西在哪，也许那里没有神经吧。
思维滞涩地运转着，感受到的外界刺激也找到了，是“疼痛”，其实说是外界刺激也不太准确，这种刺激似乎就是来自自己身体内部的。只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思维，或者说灵魂，好像分开了一般。
那么，眉心处的疼痛，通常代表……
他几乎瞬间就找到了答案，因为记忆中曾多次反复出现过。
危险！来自非凡灵性示警的危险！
不…妙….我…得…动…
他的思维突然越来越慢，如陷泥沼。
就在这时，眉心的刺痛再次传来，仿佛打通了什么地方。
他的思维霎时变得极为迅速，全身神经被激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
四肢都被绑了起来；他能听到四周传来轻微的嗡嗡声，看到从蒙着眼
睛的黑布中透过的些许亮光；无数的记忆碎片涌出，充斥着他的脑海。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是……我是……
突然，他的思维停止了。
他的记忆，他的感情，他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永恒的寂静。
他再也没有醒来。
……
“看来您已经醒了，雷泽尔将军。”
雷泽尔努力地把自己的思维从迷茫中挣脱出来。他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张充满机械质感的病床上，置身于一间病房中。病房似乎并没有经过装修，裸露的墙壁上安装着许多弯弯绕绕的管道。有些管道不透明，有些却能看到里面流淌着的液体，多数呈浅绿色，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他迟疑了片刻，才把目光转向病床旁边的人——准确地说，是个机器人。
不过它并没有仿生的皮肤等部件，而是直接将机械元件裸露在外，有一种钢铁的美感。不过它的头部被钢板紧紧地包裹住，只露出两只电子眼。
“你……是在叫我吗？”
“是的，雷泽尔将军。”机器人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卡拉。”
“那我，我为什么在这，我的记忆……”
“不必惊慌，将军阁下。”卡拉早有预备般地说道，“让我来描述一下您的感觉：大量的记忆充斥着您的脑海，它们包括常识、语言、知识、习惯等，但却惟独没有你自己与你认识的人，就像你曾经经历过这一切，但命运给你开了个玩笑——它抹去了你所有的事件经历，从你的心灵世界中抹去了你自己，然后把结果与获得的认知一股脑塞给你，我说的对吗？”
完全正确……雷泽尔惊异地看着卡拉：“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似乎也了解我的过往，知道我叫雷…泽尔，能简要讲讲吗？”
他能感受到身体里涌动的强大力量，这证明他是非凡者，而直到现在灵性还没有示警，根据记忆，这标示着危险不大，甚至很安全。
他决定试一试，当然，就算卡拉说了，他也不会全部相信。
“您还记得黄昏之灾吗?希望您还没忘。”
“就是那些黄昏怪物们波及全星海的袭击么……当然记得，记忆里关于它的情感似乎很强烈。”
“一个月前，生命学派向全星海广播，发送了大量数据，信息和紧急情况备用应对方案，以及确走了黄昏之灾这个名字。那些黄昏怪物也被正式命名为黄备畸变体。”卡拉介绍道，“您作为忒迪亚文明的陆军上将，与个体伟力巅峰，声名远扬的传奇级武道家，在一次战斗中遭遇伏击，壮烈牺牲，年仅七十二岁。今天距离您的死亡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
“……”雷泽尔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试图复活您，却屡屡以失败告终。后来我们不得不转换思路，退而求其次，让您的身体中再诞生一个意识，并融合了原雷泽尔将军的部分记忆与情感，于是就诞生了现在的你——‘雷泽尔’将军。”
“所以，我是你们创造出来的？”雷泽尔狐疑地看着卡拉。
“您可以这么认为，哈哈，我知道您不怎么相信，这很正常，不过我们也并不会以此要挟你来为我们做些什么，毕竟我们的目标是共同的——打败黄昏畸变体，或者把它们驱逐出去。”卡拉耸耸肩，“我是机械军团的一名军官，我们曾经也是同事呢。”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说的。”雷泽尔揉了揉额角，“我想……出去看看。”
根据记忆，他判断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是新生的意识，是少也应该是与这具身体有过磨合期的，但磨合期看起来也不太够，我还无法完全驾驭自己身体内的能量……他们也许早就造出了我，让我短暂适应了这具身体，然后洗掉了这段记忆？依他们对我记忆碎片的了解程度，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但破绽是不是太明显了点，也许这也是陷阱……雷泽尔本能地怀疑起卡拉来。
“没问题，将军，您的衣服就在旁边的衣架上。”卡拉敬了个雷泽尔记忆中十分标准的军礼，退了出去。
雷泽尔不太熟悉地控制着身体里那股庞大的力量，小心翼翼地下床，脱掉身上的病服，换上了灰绿色的军装与皮靴。
总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可灵性始终没有示警……这东西真的有用么..……雷泽尔一边想着，一边走到厚重的铁门前，握住了门把手。
他知道卡拉肯定在外面等他。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都肯定不会放任一个传奇级的非凡看到处闲逛，起码要时刻监视。
伴随着门把手下压的吱呀声，一个问题如闪电般划过雷泽尔心头。
如果灵性真的能百分百示警，那么自己，或者说真正的雷泽尔，当初为什么会被伏击成功？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四壁与地板都由金属制成，借着还算明亮的灯光可以看见墙上的些许划痕与地上的辙印——显然许多大型机械曾从这里通过。
每隔一段距离，天花板上就镶嵌着一个通风口，尽管如此，空气中依旧有些腐败的味道。
“那么，您想去哪里，将军？”卡拉从一旁走了过来。
“我现在应该是在一座基地里，抑或是避难要塞?“雷泽尔环顾四周，“我想先去看看士兵们和幸存的避难者们，说不定我的出现会让他们士气大振呢，虽然更大的可能是把他们下一跳，呵呵。”
“抱歉，将军。”卡拉的声音略微冷了些，”感谢您还挂念着他们，但您现在还不能见他们。您现在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想必刚才您更衣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身为传奇级非凡者，您控制不住力量时会向外不间歇地发敬一种特殊的波，对人体组织的健康威胁极大，这也是把您安置在机械区的原因。请您理解。”
控制不住力量这事确实，但发射波……真以为我有力量不会用呗，我能感觉到我自己除了正常的红外线之外什么也没往外发，记忆里也没提到过这一点……雷泽尔心里对卡拉的提防又多了一层，表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那我们换个地方吧，去外面怎么样？”
“您心理上没问题吗？”卡拉问道，“外边可是已经.……跟您离开前天差地别，作为新生的意识，我担心您可能会承受不住。”
“没事，我这性格在密闭空间待久了反倒会疯的。”雷泽尔随口胡扯着，刚“诞生”几十分钟，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性格是啥。
“那好吧，请跟我来，愿主保佑我们。”卡拉向前走去，又自觉失言，忙回头解释道：“灾难爆发以来士兵们普遍从宗教中导找精神依靠，我也学了几句口头禅。”
“这不是很正常么。”雷泽尔微笑回应了一句，跟上了卡拉。
卡拉没再说什么，转回头，像刚才一样再次把信号连接进主脑，利用整座壁垒内的各种监控遥测装置，监视着雷泽尔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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